濯冰看在眼裡，只覺得痛心。

相隨多年來，何曾見過她驕傲自矜的殿下露出過這般脆弱的神情。若不是、若不是病無可醫，殿下也不至於取用那西域人進貢的阿芙蓉膏來鎮緩病痛……

殿下曾言，尋常草藥三分毒，阿芙蓉膏卻有七分毒。只是痼疾發作時，若不以菸斗吸食阿芙蓉，殿下就會痛得嘔心抽腸。那副模樣，任誰看了也會覺得心疼。

但若用了阿芙蓉，殿下就會如現在這樣，眼似濃墨，膚似冰瓷，唇似染朱，混沌頹靡。任誰看了都會覺著是病在膏肓的病人，又哪知，昔日永安公主銀鞍白馬、一騎紅衣是何等的風姿颯爽、神采飛揚呢。

濯冰盡力把那聲啜泣壓在喉嚨裡，半蹲侍立在一旁，靜待華灩恢復。

座上人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調整了坐姿，復又挺直了脊背，端坐著開始執筆批覆文書。

濯冰飛快地收拾好了煙具，親自將其送回歸位後，又悄無聲息地回到了長案旁。

如同過往十幾年來的那樣，側立在華灩右手旁，一邊為她磨墨，一邊輕聲回稟著宮事。

“昨日夏至，尚服局施尚宮親自來送了殿下的夏衣，一共二十四套，臣已教人熨燙過了，殿下若是覺著春衣厚重，可以隨時更換。”

——若是以前的永安公主，何至於夏至還身披春衣，身體康健，自然早早就換了輕薄單衣打馬球去了。

“不是說叫宮裡縮減用度嗎？”華灩低著頭，一邊飛快地掃過奏摺一邊皺眉道，“你有空再往尚服局走一趟，就說是柔儀殿的意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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