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傷口還在流血, 流箏四下摸索著想找片衣帶幫他包紮,可是淚水遮在眼前, 水濛濛一片什麼也摸不到。
微涼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頜,冷硬的杯沿抵在她唇邊,溫聲勸她。
“只有一點, 張嘴。”
季應玄傾斜杯沿,流箏的上唇碰到了杯中血, 微腥、微涼,那一瞬間,她整個人寒毛豎起,不知哪裡來的力氣,突然推了季應玄一把。
季應玄猝不及防被推了個趔趄,杯盞從手中滑落,磕到床沿,又滾在地上。
“喀喇”一聲,瓷杯碎作數片,血色淌開一地。
季應玄垂目看著腳邊的紅血白瓷,彷彿有一道冰刃紮在心口,使他置身於哀與怒的雙重煎熬中。
窗外雲破月來,月光穿過菱格花窗,悠悠淌到腳邊,照亮了地上凝成一團的鮮血。
季應玄再次想起他的憂怖境,也是如此明亮的月夜,清光照在流箏身著紅嫁衣的屍體上。
雁濯塵身死,流箏自戕……季應玄雖然破了幻境,但裡面發生的事卻像揮不去的雲翳,始終籠罩在他心上,是懸在頭頂不知何時會落下的劍,是隨時都有可能應驗的讖言。
自離開憂怖境以來,他每天都在提心吊膽。
騙她,是他情願,哄她,他也認了。可是到頭來,為何仍落得這樣一個結果?
是,她冰玉無暇、心中無愧,為酬此心不憚一死,那為她辛苦籌謀這麼久的旁人呢,難道就活該眼睜睜看著她作死?
他不甘心,他不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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