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山以前,得師父關切,他曾起卦,算得上乾下震,入京五年內先兇後吉,物與無妄。如今時日將近,先兇後吉的機已盡數應了,剩餘半句戒令自身不得妄念,若該應在慧劍斷情絲之上,他卻又不那麼願意聽從了。
如果連夢都不能做,那人生活著,就連一點趣味也無。
……雖則抱定了與夢共赴黃泉的決心,但當丁典理所應當,向他聊起提親之事,蘇夢枕依舊恍惚以為他已如古之莊周,方其夢也,不知其夢。
但渾身傷痛接踵而至,令他知道自己並非莊周蝴蝶,自不可以浪漫筆法,將現實一筆帶過。
丁典必有誤解。他想必久不與季卷通訊,並不知這場沸揚流言真正內情,只當季卷落花有意,而蘇夢枕未必無情,要撮合一對眷侶,只需身為長輩出面定言。
蘇夢枕當然可以解釋。從頭至尾攪亂池水又抽身即走的本就只是季卷一人。
但蘇夢枕不屑置辯。
他道:“我不會提親。”
他說罷此句,已隱隱含一口真氣,提防丁典隨時發怒動手。丁典周身真氣也的確正待動手,兩人眼中寒芒正盛,隨時待一決生死,卻齊齊被旁邊不通內力的凌霜華輕巧一語截住。
凌霜華只是微笑說話,蘇夢枕經脈中內力竟幾乎倒轉,刺穿胸膛。
他當然知道言語也可做武器,可從出生至今,從未見過這樣一柄武器,以希望,以怔忪,以或可有若明若昧的渴求傷人,“可能”二字,從未如此甜蜜,亦未曾如此磨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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