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些年國家提倡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,用紙紮祭祖的人漸漸少了。村裡人常勸她:林嬸,不如開個班,把手藝傳給年輕人,好歹別讓這老傳統斷了根。
她家西廂房專門存放紙紮祭品。那年臘月,有個生面孔溜了進去——約莫是個沒踩好點的小偷。說來也怪,林湘儀做的紙人都是用絲線縫的四肢,稍有點風就會輕輕擺動。那賊膽子忒大,在屋裡翻箱倒櫃找值錢物件。忽然一陣穿堂風過,滿屋的紙人竟都活泛起來,衣袂飄飄地晃動著。那賊當場嚇得厥了過去,後來還上了縣裡的新聞。打那以後,越來越多人才曉得,這山坳裡還藏著位紙紮活神仙。
得知紙紮入選非遺後,越來越多人認識了林湘儀,也漸漸懂得了這項傳統手藝的價值。不過林湘儀從不應承那些扎蘋果手機、賓士豪車的活計,在她心裡,紙人紙馬、金童玉女這些老樣式才是最地道的。村裡但凡有白事要置辦祭品,都認準了找她訂做。
前些日子那個跟邵衡搭過話的村民,這會兒正抱著自家小黑貓來找林湘儀。說是這貓邪性得很,每回路過邵衡家就炸毛怪叫。老人接過黑貓輕輕捋著背,油光水滑的皮毛在她掌下格外溫順。村民瞅著老太太爬滿皺紋的臉,心裡直嘆氣——獨苗孫女說沒就沒了,真是造孽。
林湘儀的指甲修得圓潤平整,在貓背上劃出規律的弧度。村民四下打量著滿屋的紙紮,那鳳凰的翎毛、紙人的眉眼,活靈活現得叫人心裡發毛。現在哪還有年輕人肯學這嚇人的手藝?正想著出神,忽聽得老人連喚了幾聲,這才慌忙收回思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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